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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yf010203
2025/05/13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字数:13758(序章字数不算其内)
开始重新修订了,这次明确说男主女主都登场了,明示了,上一次问卷反馈
下来的问卷数据分析留言答疑调整内容站内链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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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还挺舍不得尼哥的,前期信息密集尼哥写刻板印象就写盯着妹子看就
完了,挺省事儿的,现在整个人物设定改了以后后续已完成章节就全得改,就不
能这么不管不顾了,这样还挺麻烦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样改掉的话,就不
能写狄坤依靠淫欲本能摆脱后续白璃的惑心术禁制了,要给他找到一个合理的理
由还挺不容易的,这样的话后续剧情可能就得改了。
序章:祸起涂阳
夜色如墨,乌云压城。
官道旁的老槐树在风中蜷曲着枝桠,树皮皲裂的沟壑里渗着雨水的陈腐气息。
三十七匹快马碾碎满地枯叶,腐殖的酸涩混着马匹闷雷般的蹄音,在骑手们
黑色斗篷下凝成粘稠的雾团。
领头的年轻人朝胯下爱驹猛抽了一鞭,这匹世间罕见的烈马吃痛下猛地发出
一声长嘶,口鼻中呼哧着喷出道道白气与迸裂的雨珠混合在一起。
「师叔祖!」心疼爱驹之下,年轻人转向身侧老者,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与困惑。
「自从前日出山以来,我们已经昼夜兼程连赶了两天的路,中途不过歇息了
两三个时辰,这般下去不要说人了,怕是马匹先要力竭了。」
那名长须老道端的是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好皮囊,虽是旅途风尘也难掩他身
上流露出的仙风道骨出尘之气,正是太乙真宗的长老——玄清子。
老道白眉一轩断言道:「云凌尘贤侄,且不必说了,此事不容缓,莫说是把
马跑死了,便是把人跑死了,也定要在三日之内赶到涂阳镇。」
名叫云凌尘的年轻人不解道:「当日天隐门天机老人留下四句的谶语:草下
令,逆阴阳,应天命,当涂阳。
言下所指未必便是涂阳这么个荒村野镇,即便真是涂阳镇,这谶语如此晦涩
难懂,我等到了涂阳也不过是一头雾水,何必如此惶急?」
玄清老道叹了口气道:「贤侄所言不假,但你有所不知,我宗上一代青龙神
女龙清瑶殿下对外称不知所踪,实则隐居在这涂阳小镇,这谶语若是说的不是涂
阳镇倒也罢了,若是是了,八九是着落在这位殿下身上。这谶语虽是晦涩,我们
几个老家伙揣测,当是涂阳此地应有一小吏,可助我等扶正灭魔,当为天命之人。」
云凌尘哈哈大笑道:「师叔祖尽是玩笑话,区区一小吏,文不能治国,武不
能缚鸡,如何扶正灭魔?若真有如此不世之才,要么出自我四大太宗武功盖世,
要么便是统兵奇才可领大军荡平妖氛,怎会执刀币计钱粮?」
「师叔祖可记得我宗传下的开天灭魔之说?」
云凌尘话锋一转道:「我宗祖辈相传,当年此界创下开天灭魔之功的大神已
布下后手助后辈子孙再战魔军,草下令,土也。依侄孙愚见必是有当年尊神留下
的宝器将于涂阳出世。」
玄清子苦笑道:「或许如你所说吧,但无论是如何解释,无论谶语中所提及
的是否真是涂阳镇,当下我四宗与魔道妖族无不是争先赶向涂阳镇,清瑶在此地
之事虽说隐秘,但也非秘不可闻,其余三宗与我同气连枝倒也罢了,若是魔道先
至,清瑶她势必被卷入这池鱼之灾哪。」
云凌尘沉默片刻,忽然皱眉道:「师叔祖,我有一事不明。清瑶殿下如此要
紧人物为何会离开宗门,隐居在这偏远之地?若是她留在太乙真宗,有宗门庇护,
何至于陷入如此险境?」
玄清子闻言,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龙清瑶当
年与大胤皇室的一位要紧人物有染,此事违背了四大太宗不得与大胤皇室私交太
密的戒律。然而,龙清瑶地位尊崇,宗门不便严惩,只能默许她负气远走。」
云凌尘一愣,显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低声问道:「那……宗门为何不将她召回?难道就任由她流落在外?」
玄清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宗门也曾多次派人劝她回来,但她性子倔强,
始终不肯低头。况且,她隐居涂阳镇后,倒也安分守己,宗门便不再强求。只是
没想到,今日这小小镇落竟引来天大干系。」
云凌尘握紧拳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殿下当年若是留在宗门,有宗门
庇护,何至于此?她这一走,只怕为涂阳镇引来一阵腥风血雨。」
玄清子看了他一眼,语气严厉:「慎言!龙清瑶毕竟是你的前辈,且身份尊
贵,岂是你能随意指责的?况且,她当年之事,宗门也有责任。若非我们未能妥
善处理,她也不会负气离开。」
年轻人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但眼中仍带着几分不服。
涂阳镇外,夜色愈发深沉。
镇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镇上的百姓,也有少数身穿黑衣的魔教弟子。
玄清子一行人赶到镇外,看到这一幕,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云凌尘握紧拳头,咬牙道:「我们来晚了一步……」
玄清子脸色阴沉,抬手一挥:「凌尘你们几个随我先去龙府,其余弟子分头
搜索,看看有无活口。」
众人应声散开,冲入镇中。
年轻人紧随玄清子,一路疾行。
街道两旁,房屋倒塌,火光熊熊,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微弱的呻吟。
玄清子引着几名弟子直奔龙府,原本平静祥和的龙府此刻满是血迹疮痍,地
上横七竖八的倒着童仆家丁的尸体,细细搜寻片刻,偌大的龙府竟然找不到一个
活人。
玄清子俯下身仔细查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童仆尸体,翻看之下触目惊心,
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背后中刀,死状极惨。
被一刀戳中心脏的倒也罢了,多的是被斩下头颅乃至从肩胛处几乎半身被斩
为两半的,甚至还有部分被野兽厮咬的血肉模糊,半截身子不翼而飞。
剩下的半截遍布交错差互的齿痕。
「妖族……是苍月那头老狼还是西荒的病猫?」
玄清子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忽然他眼前一亮,从尸堆中拖出一具黑衣人的
尸体,其胸口赫然插着一柄长剑,望向剑格处清晰地镌刻着七个作北斗状排列的
星痕,斗柄处的星痕镶嵌着一枚小小的青玉:「摇光……真是摇光剑……」
「摇光?本门名列北斗七剑的那柄摇光神剑么?」
在旁的云凌尘听到玄清子有所发现转头来看时才发现玄清老道手捧长剑已经
是老泪纵横……
泪眼模糊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清丽少女,身着一身月白襦裙,手捧长
剑恭敬而立,那时诸位师兄弟齐聚一堂,掌门师兄玄机子端坐上首一手捋须含笑
注视,师兄玄元上人也尚在,慈爱地为爱徒挂上剑穗,口中温言勉励:「清瑶,
你已是门中弟子中的佼佼者,为师厚颜请掌门师兄从青龙阁中破格请出这柄北斗
神剑予你,望你日后努力精进,莫忘了诸多长辈对你的殷殷期盼……」
「哈哈哈,好个女娃子,就连老夫都没能得佩北斗七剑……哈哈恁的了得!」
「蒙掌门师伯赐下摇光神剑,清瑶定然不负宗门不负师尊与诸位长辈厚爱,
将师尊所传修炼至大成境界,到时便以师伯所赐的这柄摇光神剑斩了那两条恶蛟,
以其头颅为诸位师长贺!」
如今摇光神剑犹在,昔年说这话的人却……
云凌尘想说些什么,嗫嚅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玄清子随手把手中长剑递到云
凌尘手中:「从今以后,这柄摇光剑,你拿去使吧。」
云凌尘愣了一下:「师叔祖,这等神兵你怎么……咦?」
「摇光剑已经被妖孽的毒血污了,已经不复往日神异,或许这也是那帮妖魔
没有取走此剑的缘由吧,但好在其锋锐犹在,你也已是门中弟子第一人,正好缺
柄利器,此剑赐予你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只盼望你不要忘记它的上一代主人,用这柄摇光多杀几个妖魔,为她完成
她曾经的许诺吧。」
长叹一声,回想起当年自己私下前来看望师侄的场景,那时的龙府还是那么
宁静祥和,而今却被烧成了一片焦土,玄清子望着龙府残破的牌匾竟长久无言。
忽然,不远处的夜色中一道火光飞上高天,炸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有情况!」玄清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认出是本门的警示标记,忙收拢散
在龙府搜查的其余弟子,急向传讯处赶去。
涂阳镇各处的太乙镇宗弟子纷纷朝传讯处聚拢过去,看到玄清子到来,围拢
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通道,露出其中护着一个孩子的弟子。
依偎在弟子怀中的孩子约十一二岁上下,脸上满是血污昏厥不醒,一只手臂
被人用利刃几乎斩断,仅剩下一缕皮肉挂在肩膀上,旁边的弟子:「师叔祖,这
是整个小镇找到的唯一一个活口了,这个孩子被魔教贼子斩了一刀,躲在狗洞里
方才得以活命,方才看到我们受了些惊吓晕死过去了。」
玄清子面沉如水,二话不说先封闭了孩童肩膀处的穴道止住了出血,接着按
住心脉缓缓渡入真气,玄清子不愧是上宗高士老辣功深,仅片刻功夫那小娃儿脸
上便多了些血色,再过片刻悠悠醒转。
许是因为玄清子须髯皆白慈眉善目,许是因为不断注入的真气稳定心神,孩
童出人意料的没有哭泣,玄清子轻声问道:「孩子,不要害怕,告诉爷爷你都看
到了什么?」
孩童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恐惧:「坏……坏人,好多坏人……拿刀子砍……」
玄清子倒也有耐心,继续轻声安抚询问,旁边的太乙真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惊扰了二人,不多时,玄清子已大致了解了孩童看到的一切,好消息是这个
娃娃是龙府邻居家的孩子自幼便与隔壁好看的的龙姐姐相熟,坏消息是惊变发生
他便躲入了家中的狗洞,这才逃得性命,但也让他对袭击者几乎一无所知。
另外,玄清子还得到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一是据孩童所说隔壁龙姐姐前不久
刚刚生了小宝宝,结合时间玄清子敏锐的意识到天隐门所得天机极有可能着落在
这个刚刚诞生的孩子身上,其二是袭击一开始时到处是惨叫声,但在尾声传来了
兵器撞击的铛铛声。
玄清子沉吟片刻分析道:「来人武功高强,镇民又多是手无缚鸡之力,兼之
又是突然袭击,起初必定是一面倒的屠杀,但后来这娃娃听到的兵刃交击声倒是
令人玩味,神女殿下产后虚弱怕是无力与袭击者动手,如此来看必定是有高人出
手与魔教激斗。」
一旁的年轻弟子不仅开口道:「师祖,莫非神女殿下和孩子还有救?」
玄清子沉默片刻,仰望高天满天星斗,低声道:「或许吧,但愿清瑶母子二
人吉人天相,真灵护佑。」
正默然无语间,弟子来报称其余三宗来援人马也已陆续到达。
玄清子起身果然看见远处夜色中有点点火光正朝涂阳镇疾驰而来:「走吧,
先与三宗道友会合再做计较。」
一行人退出涂阳镇,站在镇外的山坡上,回望那片火海。
玄清子长叹一声,低声道:「天机老人的预言果然应验了。涂阳镇之劫,只
是开始。」
序章基本没有改动情节
第一章:藏龙二十年
灵台山,藏龙洞。
在人界北方有一座灵山唤作灵台山,此山超脱五行外,不在九州中,虽孤悬
于人族北境长城以外,深处北方妖魔腹地,但多年来从未有妖魔敢于靠近,连山
下的人族百姓都知道,只因这座灵山之上有一处洞府唤作藏龙洞,洞中有一位名
叫赤元子的老神仙保的这一方地域无兵戈之苦。
自打二十多年前说起,赤元子老神仙云游到此,施展神通将盘踞此处的妖怪
魔鬼尽数赶走,听当年亲眼目睹的老李头说老神仙一出手遮天蔽日,把山都举起
来了,附近的村民都当作笑谈,不过从那以后再未有妖魔鬼怪来犯倒是真的。
山间云雾缭绕,松涛阵阵,偶有几声鸟鸣划破寂静。
洞府前的空地上,一名少年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周身隐隐有青色气流环绕。
这少年面如满月唇如涂脂,端的是俊俏非凡,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大赞一声好
个俊俏公子!
山下的百姓,上山的樵夫,都是见惯了这少年的,知道他是山上藏龙洞赤元
子老神仙的得意弟子,名字唤作龙凌晅,平时叫一声晅哥儿也不着恼,和赤老神
仙一样丝毫没有仙家的架子。
当年赤老神仙甫到此地之时,晅哥儿还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呱呱婴儿,而
今已长成为少年英杰。
还是据老李头所说,晅哥儿小时候可丑,这些年要么是修炼了仙家功法,要
么是沾了赤老神仙的仙气,越长越不像话,山里人肚子里没墨水,都说俊的跟个
大姑娘似的。
这话人们却都是信的,谁又不想沾点老神仙的仙气呢?
「龙潜于渊,凤栖于梧;阴阳相感,动静相呼。
一呼一吸,天地交泰;一升一降,水火既济。
龙吟凤鸣,气机相引;神交意合,玄关自开。
唤龙归海,引凤还巢;精气化神,神返太虚。
龙腾凤舞,逍遥自在;与道同行,长生久视。」
山风掠过少年发梢,带着松针特有的清苦气息。
龙凌晅保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已有三个时辰,体内真元随着《唤龙经》的运
转周而复始。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片落叶坠地的轨迹,听见三丈外松脂凝结的细响——这
是师父赤元子锁说的「入微」
之境,入微乃是武学中臻至化元境,浑身真气凝练为精纯真元之后方才有的
神通。
忽然一缕异样的波动掠过神识,像是平静湖面坠入碎石。
松涛声里混入某种低频震颤,山雾凝聚的速度比往常快了半分,连栖在古柏
上的白腹山雀都莫名躁动起来。
龙凌晅睫毛微颤,心头刚升起警兆——
「轰……」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雷,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龙凌晅睁开眼,抬头望去,只见烈日当头晴空万里。
他皱了皱眉,低声自语:「晴天无故起雷,有些古怪。」
话音未落,天空中出现一个奇异的光环,光环之中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直劈
后山。
龙凌晅心中一凛,起身遥望。
只见闪电像是劈中了一棵老树,燃烧出阵阵黑烟直冲天际。
龙凌晅当下也无心修炼,当即动身前往查看,龙凌晅随赤元子修炼已小有所
成,脚程极为了得,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便已寻到后山雷劈处附近。
果不其然,一株百年老树被天雷劈的树身焦黑,原本两人合抱粗细的树身中
央竟硬是被劈成了空心的,此刻正燃起大火发出阵阵浓烟。
龙凌晅皱了皱眉头,默默屏息凝神片刻,双掌一分猛地合力击出,一道凝如
实质的掌风呼啸而出,竟硬生生将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和黑烟一扫而空。
此刻,他方才有暇仔细查看附近,但后山的草木一如既往,除了草丛之中略
有些倒伏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奇怪,平地起雷必有缘故……难道还真是自己多心了吗?」他低声呢喃,
又仔细搜寻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最终,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回到洞府,龙凌晅刚踏入大门,便听到洞中悠悠传来一道声音:「凌晅!」
听出是师傅的声音,龙凌晅不敢怠慢忙快步入内,龙凌晅快步上前,恭敬地
行礼:「师父。」
来人正是当地百姓口中的老神仙赤元子,好个老道,长得慈眉善目长髯及腰,
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好皮囊。
只不过今日不同的是赤元子身边还站了个形容古怪的陌生男子。
形容是怎么个古怪呢?这么说吧,哪哪儿都怪,这人二十多岁年纪,身量极
高,约有八尺余,比龙凌晅还高了半个头,肤色黝黑两眼微微深入眼眶,衣着也
怪,穿的是花花绿绿各种斑点的短衫长裤,头发被剃的几乎只留一茬青皮,文不
文武不武。
最奇的是此人那缩在眼眶下的眼珠,竟是如沙漏般形状的双瞳,看人时四个
目不转睛让人心神不由为之一滞。
赤元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男子:「凌晅,你来得正好,来认识一下,
这位是狄坤。为师有意收他为二弟子,你意下如何?」
龙凌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但凭师傅做主,弟子哪敢置喙。只是不知这
位……狄坤兄弟,来自何处?」
狄坤挠了挠头,用一种怪异的僵硬口音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刚才还
在营地里,突然就到了这里。」
这狄坤开口之际嘶哑晦涩,如同久未出鞘的锈剑一般艰涩,给人一种久未开
口说话的怪异感。
赤元子笑着解释道:「方才晴日惊雷天门洞开的天象你看到了吧?为师循着
那闪电的踪迹,寻到后山,正好巧遇这位狄坤小友,为师一见便知我等有缘,故
而动了收徒之念。」
听闻狄坤竟然与天象有关龙凌晅心中一惊,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狄坤。
此人看人时虽是眸光慑人,但也不像山下老李头吹牛胡侃时提到的满脸横肉
的劫舍强人,想来也应当是良善之辈。
既已思虑停当,龙凌晅点了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你我日后便是师兄
弟了。」
赤元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便行拜师礼吧。」
拜师礼简单而庄重。
狄坤跪在赤元子面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奉上一杯清茶。
赤元子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将一枚玉佩递给狄坤:「此物乃为师的
信物,你且收好。」
狄坤双手接过玉佩,郑重地挂在脖子上。
龙凌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却隐隐有些疑惑。
师父二十年来从未收过其他弟子,今日为何突然动了收徒之念?况且,这狄
坤的来历也颇为蹊跷。
拜师礼毕,赤元子对龙凌晅说道:「凌晅,你带狄师弟去安顿住处,顺便为
他讲解一下洞府的规矩。」
龙凌晅点头应下,带着狄坤离开了正厅。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来到一间空置的石室前,龙凌晅才开口道:「狄坤师弟,
这里便是你的住处。若有需要,尽管告诉我。」
狄坤感激地点头:「多谢师兄。」
龙凌晅笑了笑,正欲离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狄坤师弟,你……
真的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狄坤摇了摇头,肯定道:「不知道啊。」
龙凌晅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
但他并未多问,只是拍了拍狄坤的肩膀:「无妨,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你
先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安顿好狄坤后,龙凌晅并未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来到了赤元子的书房。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推门而入。
赤元子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古籍,见龙凌晅进来,抬头笑道:「凌
晅,又有何事?」
龙凌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赤元子放下书卷,示意他坐下:「说吧。」
龙凌晅坐下后,低声问道:「师父,二十年来您从未收过其他弟子,为何今
日突然收了狄坤?而且……他的来历似乎有些古怪。」
赤元子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凌晅,刚才跟你提到的天象可还记得?」
龙凌晅点头:「那道闪电劈中了后山的老树,弟子还去查看了一番。」
赤元子缓缓道:「那道闪电并非寻常天象,而是天机变动的征兆。狄坤的出
现,与此有关。」
龙凌晅一愣:「天机变动?」
赤元子点头:「前日为师心血来潮,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近期有一件影响人
界格局的契机将在灵台山发生。为师本以为这契机应在你身上,没想到却是狄坤。」
龙凌晅皱眉:「师父的意思是……狄坤与天机有关?」
赤元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正是。狄坤相貌与常人迥异,来历不明,却能引
动天象,绝非寻常之人。自古以来,但凡是生而有异象之人,皆非等闲之辈,你
可知道,当初此界的开天大神诞生之日,天降异彩,有四象真灵相伴而生?为师
收他为徒,也是想借此机会,探寻天机的奥秘。」
龙凌晅沉默片刻,低声道:「师父,弟子明白了。只是……狄坤毕竟来的古
怪,师傅怎生一见之下便生了收徒之念?」
也难怪龙凌晅生此疑惑,毕竟自打赤元子云游到此灵台山藏龙洞,山下不知
多少青壮儿郎仰慕赤老神仙道法,想拜入门下而不得,一晃二十年,门下却仍是
仅此一脉单传,而今一古貌怪人来的蹊跷不说,初来乍到就能得赤老神仙青眼,
要将衣钵相授?这话传出去就连爱吹牛的老李头都不相信。
赤元子摇头笑道:「凌晅,你心思缜密,这是好事。但为师上观天象,下可
识人。你与他多多亲近,对你大有好处,你此时切莫不信,到的日后自见分晓。」
龙凌晅点头:「弟子谨遵师命。」
离开书房后,龙凌晅心中仍有些疑惑,但他并未再多想。
既然师父如此看重狄坤,嘱托他代师授艺,作为师兄,自然要尽心教导。
回到自己的住处,龙凌晅坐在床榻上,取出脖子上的玉佩,轻轻摩挲。
玉佩上「龙泠暄」三个字依旧清晰可见,但他对自己的身世却一无所知,这
二十年来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唯有传艺授业视若己出的恩师赤元子,所能接触
到的世界唯有这灵台山,再大也不过到山下的几个小村落,想到自己无觅处的父
母,顿时仿佛这个世界如此陌生。
据赤元子所说,当年他自一片废墟中救出了尚在襁褓之中的龙凌晅,这枚玉
佩便是他唯一的身世信物,龙苓暄相必是孩子父母给取的名字,赤元子看这是个
男孩儿,用这女娃儿的名字不太妥当,便给其改为龙凌晅,同音不同字。
窗外,夜色渐深,山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凉。
龙凌晅收起玉佩,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变强,终有
一天我将会踏入山下的世界,在那里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与此同时,对这个世界感到迷茫陌生的不止是龙凌晅,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狄
坤此刻坐在自己的石室中,漆黑深邃的双眼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星空,神情复杂。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低声呢喃:「这个世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是
我?」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高大巍峨的石头建筑,人们在其中往
来穿梭、暗无天日的密林,烟雾缭绕中的疯狂笑声,耀眼的火光与震耳欲聋的巨
响,还有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但这些记忆如同梦境般模糊,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夜色中,灵台山静谧而神秘。
藏龙洞内,师徒三人的命运,正悄然交织在一起。
而那场影响人界格局的契机,也正缓缓拉开序幕。
第二章:天机再谶
东海云洲清元岛太乙真宗
人界九州之地,若说哪一处地界最为钟灵敏秀,莫过于东海云洲,若要再问
云州,莫过于太乙真宗,名列四大太宗之一,名副其实的东境第一大宗,在四宗
之中也是数一数二,若道一声九州第一宗倒也不为过。
九州东境地势平坦,多平原少山岭,故而作为九州第一宗倒也不处高山大壑,
而是坐落于海口处的青元岛龙灵山之上,光看这青龙晗珠之势便知这是一块难得
的风水宝地,当然太乙真宗在此处开宗立派还有另一幢缘由,此处暂且不表。
在龙灵山灵气最盛的山巅之处,一座雄伟的大殿巍然耸立,殿前匾额上写着
「太乙殿」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气势恢宏,任一名真宗弟子都知道,太乙殿是
本门掌门师祖与诸位长老祖师相与议事商谈宗门大事之地,是太乙真宗乃至九州
武林权力的巅峰。
而在此刻,正是这座太乙殿内却是气氛凝重:几名年长的修士围坐在一张巨
大的石桌前,神色严肃。
为首之人身穿青色长袍,须发皆白,正是太乙真宗的掌门——玄机子。
玄机子放下手上的信笺,白眉微轩:「天隐门天机老人今日传出的谶语,都
已经知道了吧,客星临北,异瞳人皇,灵台东指,天下皆春。都说说吧,大伙儿
都是怎么个看法?」
众人沉吟片刻,一名老者缓缓开口道:「此次谶语倒是没有过往那般晦涩,
客星临北倒也好解,此番客星变数当出自北境,异瞳人皇之语,莫不是与开天之
说有关?人皇乃天生异人,有异于常人的相貌倒也说得过去,只可惜上古传说流
传至今多有失传谬误之处,只听闻人皇前辈降生之时有四灵相贺,相与伴生,异
瞳之说倒是未见记载,如此一来却是不知是怎生个模样了。」
另一名长老开口道:「人皇开天之说世人皆知,但那些乡野小民多以为是神
话话本,唯我人皇嫡传的四大宗门深知开天之说确有其事。阙州皇城四灵殿供奉
的开天残碑上清楚写明人皇有言与魔族之战尚未完结,有朝一日将以另一种方式
回归,彻底结束魔劫,两相对照,跟开天之说脱不了干系,怕是要应在今日了。」
玄机子思索片刻道:「两位师弟所言倒也在理,要按如此说来,莫不是人皇
殿下转世归来为一灵台境修士助我等万民扫荡魔军?」
下首一人,正是当年的玄清子道:「掌门师兄此言谬矣,灵台境虽说修为不
俗,但要说扫荡魔军还远不能够,北境盘踞的那些个大妖,哪一个没有灵台境修
为?客星临北之说,依师弟愚见,当以我人族正统为主,外域妖魔为客,此谶语
怕是隐含妖魔大举入侵之意,我等最好知会大胤皇室及其余三宗,早日做好大战
准备,方是上策。」
「众位师兄弟怕是想岔了,谶语中所提的灵台倒未必是指武学境界中的灵台,
或许反是一个地名?几年前小弟深入长城外探查妖魔动向,曾在北境荒域到的一
处唤作灵台山的宝地,山上有一名作赤元子的散修高士,修为不凡,修的也是正
宗的道门神通,似乎与我四宗也颇有渊源,与小弟切磋较技尤胜一筹,妖魔畏他
神通不敢来犯,保的山下几个村落太平无事。」
一名从未开口的长老出言道:「这灵台山恰恰在北域,岂不正应了客星临北,
灵台东指之语吗?」
太乙真宗众长老从未听闻过灵台山此地,今日甫然得知,两厢印证都觉得颇
有些道理,纷纷露出意动之色。
玄清子却摇头道:「诸位师兄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天机老人所言当涂阳?我等
四宗将涂阳镇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有一点发现,两次谶语中看似地名,恐
怕都是牵强附会,甚至谶纬之说也是无稽之谈,只可惜我宗清瑶神女平白卷入这
等无妄之祸,至今生死不知。」
不同意者反唇相讥:「当年乃是妖魔先到一步,或许那次所言扶正灭魔的天
命之人正是清瑶殿下的子嗣,恰恰证明了谶语所说正是地名,况且天隐门颇有盛
名,言不轻发,言则必中,方才沧澜师弟所说灵台山确实大为可疑。」
一时间大殿中诸位长老争执不下,几乎乱作一团,玄机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显然也是意态游移,沉吟片刻,伸手轻轻敲了石桌一击,玄清子等人识趣的暂止
争论看向了玄机子。
「诸位师弟所言,各有道理,谶纬之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值此道消魔
涨之时,我等还是做好万全准备为妙,不如这样,即刻传书给大胤和三宗,一方
面通知其做好大战准备,以防妖魔殊死一搏大举来犯,另一方面即刻准备人手尽
快前往域外灵台山一探虚实,尤其是渊渟门兵道二宗,其宗门驻地临近北域,当
可抢占先机。」
玄机子不愧是九州第一宗执牛耳者,尽是老成之言,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殿中众人不论之前对谶语解读有如何纷争。
此刻皆拱手称是:「掌门师兄此言大善。」
顿了片刻,玄机子补了一句:「我宗派遣何人前往,云师弟,既然你与那赤
元子有旧不如由你带队,至于玄清师弟怀疑天机老人两次谶语互有玄机,不妨辛
苦师弟再跑一趟涂阳旧址,看看有无异动,唔,这次你把云家的那个小子也一并
带去吧,他既出自涂阳,此次之行说不定能有所补益。」
玄清子云沧澜二人自无不允,当下便召集门下弟子领命去了。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也在其他三大太宗上演。
除了相距北境实在太远的离火神宫,渊渟门和兵道也纷纷决定派遣精锐弟子
前往一探究竟,兵道更是直接传书给驻守北境长城的当代白虎神女厉寒漪,命其
带一部兵马抢先一探究竟。
灵台山,藏龙洞。
洞中潮湿阴冷,钟乳石上凝结的水珠,不知疲倦地滴落在下方青石板上,发
出单调而持续的「嘀嗒」声。
这声音在这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洞府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弦
上,无端生出几分烦躁来。
狄坤倚着一面冰凉的石壁,目光漠然地扫过洞中的一景一物。
自打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叫九州界的地方,落在这灵台山上,拜了那个叫赤元
子的老道为师,他便一直待在这藏龙洞中,算来已有七八日光景。
在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后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到自己原
来的那个世界了,虽说原来那个世界的生活充满了罪恶和血腥,但还是让他更为
熟悉安心,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和未知,在狄坤多年刀尖舔血的经历中,
未知往往代表着极度的危险。
只是眼下自身处境微妙,实力低微,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眼下也只能
暂且按捺,静观其变,依照赤元老道的吩咐,让那位小他近十岁的便宜师兄传授
他武学之道。
静室内,蒲团之上,龙凌晅正盘膝而坐,为狄坤讲解内功入门的道理。
这位名义上的师兄,虽说年岁比狄坤小了近十岁,外貌也俊俏的不像话,跟
个女娃似的,但实打实的一身修为却已是让狄坤这个门外汉感到望尘莫及,同时
面对这么一个岁数远比自己要小的师兄也让狄坤感到颇为怪异,好在龙凌晅久处
化外一副赤子心性,倒也没有为难狄坤什么,只是指导武学之时颇有些颐指气使
之感。
狄坤三十余岁的年纪,根骨早已定型,自然是早已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
这几日习练虽勤但也只怕将来收效极微,只是赤元子认定狄坤生具异象,将来必
定不凡,若是真能后发先至也未可知,抱着这种心态,龙凌晅也是尽心尽力。
「世间武学,由外而内,由内到心,共分七境:锻骨、凝气、通脉、化元、
真罡、灵台、洞玄。」
龙凌晅的声音清朗平稳,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认真。
「锻骨乃习武之基,旨在打熬筋骨皮肉,若能功成,筋骨强横,力达百斤,
身法亦远胜常人,寻常三五个壮汉不得近身。」
狄坤默然听着,力达百斤?身法迅捷?
寻常三五个壮汉不得近身?在他看来,自己也算擅长搏击之术,已经可以做
到对抗三五个普通壮汉了,就是不知道是否算达到了锻骨境?至于再往上的武学
境界那绝不是自己如今可以企及的了。
「锻骨之后,便是凝气。」龙凌晅继续道。
「筋骨至极则生气,此境需感应丹田,于内凝练人体精气,化生真气。真气
一生,方可谓真正踏入内功门槛。届时拳脚挥出,便有开碑裂石之力。」
「再进一步,便是通脉。人体经脉贯通,真气流转如江河,内力自然雄浑。
甚至有前辈高人,机缘巧合下打通隐脉,创出绝世神功,亦未可知。」
听到此处,狄坤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师兄,那我练了这几日,
算到了何等境地?」
龙凌晅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似是对他这般好高骛远有些不满,但还是答
道:「武学之道,循序渐进,非朝夕之功。你初学乍练,谈何境界?不过。」
他话锋一转。
「狄师弟,观你筋骨强健,气力不俗,远非寻常凡夫可比。若能如这几日般
勤修不辍,锻骨境或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么?狄坤心中暗忖,这武学中最浅薄基础的境界,自己都一时难及,
更不用说之后的了,以自己这般能耐,出了这灵台山只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谈何寻找回去的方法?如此下去可不行,若是有能快速提升的法子便好了。
龙凌晅却似未察觉他的心思,接着往下讲:「通脉之后,真气凝练,便入化
元之境。真元运转,精微玄妙,远胜真气。化元之上,更有真罡境,可真元外放,
凝气成罡,威力堪比神兵。师尊曾言,能入真罡者,已属世间高手,足以开宗立
派。」
「至于真罡之上的灵台、洞玄两境。」龙凌晅眼中也露出一丝向往。
「那已是传说中的境界,飞天遁地,如同仙人,涉及修心,非我等目前所能
揣度。」
「师尊他老人家,是何境界?」
狄坤追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赤元子的实力,直接关系到他在这陌生世界
的自保能力。
龙凌晅脸上现出憧憬孺慕之色:「师尊修为深不可测,我入门近二十载,亦
未曾见他老人家全力出手。想来早已臻至灵台,乃至洞玄之境。山下老李头常言
师尊有移山倒海之能,怕并非虚言。」
移山倒海?狄坤心中一凛,龙凌晅言下之意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赤元子真正
的修为,但深不可测只怕不假,这等伟力,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师兄。」狄坤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方才说我尚在锻骨门外徘徊,不知师兄如今是何境界?」
龙凌晅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耐,但还是抬起右手,掌心之上,一缕细微
的白芒倏然浮现,明灭不定,散发出淡淡的锐利气息。
狄坤瞳孔微缩:「这是……?」
龙凌晅脸上露出一丝自得:「说来侥幸,前些时日略有所悟,终得罡气外放,
已入真罡之境。」
这便是真罡!?
狄坤心中震动,人体放出白芒,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在之前的那个
时间这已经被划到超能力的范畴,他也毫不怀疑着看似浅淡不起眼的一道小小白
芒,所代表的威力,眼前这看似年少的师兄,竟然已经是赤元子老道口中足以开
宗立派的高手,看的狄坤在惊讶之余眼中也不由多了几分火热。
「如师兄这般境界……不知需修行多少时日?」
心中火热,但在面上狄坤却表现的不以为然,不动声色的随口问了一句:
「可有……什么速成的法门?」
「胡言乱语!」龙凌晅闻言,脸色一板,厉声斥道。
「修炼之道,在勤在勉,循序渐进,才是唯一正途!何来速成之说?」
斥声一出口,龙凌晅也意识到有些失态,语气放缓了几分好言相劝道:「有
些旁门左道之术,虽能一时突飞猛进,却根基不稳,极易走火入魔,为了贪图些
许武功进境,最后落得个身残道消的结局,实为不智啊!依我看师弟天生异象,
只需循序渐进日后必成大器,何苦为了些微进境自毁前程?倒不如还是专心正途
来的好。」
被这么一位年岁小自己许多的师兄当成黄毛孺子一般训斥告诫,狄坤也是颇
为不快,好在在过往经历中,这般连羞辱都算不上,狄坤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垂
下眼帘,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神色,低声道:「师兄说的是。」
龙凌晅见他口口声声受教,态度谦和,倒显得自己放才过于不近人情,倒也
不便再多言,只道:「今日便到此,师弟好生感悟,莫要懈怠。」
言罢,便起身拂袖而去。
静室之内,复又只剩下狄坤一人,与那依旧不绝的「嘀嗒」水声。
狄坤依旧依靠在那块冰冷的石壁上,木然注视着石钟乳上的水滴,不知疲倦
的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眼神晦暗不明。
真罡境……灵台境……移山倒海……
依照方才那位师兄所言,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能让人武功大进的速成法门,若
是所料不错,应当落在那所谓的魔道身上,另外也不妨询问一下赤元老道,这位
师尊若是真的如师兄所言那般神通深不可测学究天人,或许本身便对这方面有所
了解也未可知?
今天得龙凌晅传授内功,所获颇多,再加上自己略微试探,便得到了许多重
要消息,狄坤也是颇为满意,也是打定了主意,再晚些时候便去赤元子洞府内询
问一番,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额外收获。
水珠依旧滴落,而藏龙洞中这位异界来客,已悄然踏上了属于他的、通往未
知的道路。
第三章:身世始末
几日后,赤元子的书房内铜炉中两截檀香燃至铜鹤喙部刻度,青烟在洞外射
来的天光中袅袅升腾,将原本明暗分明的书房洞府渲染的有些飘忽不定。
赤元老道两眼微闭盘坐在上首,一副闭目养神的悠然神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弟子已将师尊所传唤龙经功法口诀尽数传与了狄坤师弟,再三督促
下已经教他背熟了。」
龙凌晅跪坐在老藤蒲团上,膝盖与地面保持半寸间隙,恭敬地将这几日教导
狄坤的情况一一向赤元子禀报。
赤元子闻言睁开双目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那天这小子前来向我问道,
话里话外尽在打探些速成之法,原来是你这边,被他套了话去。」
龙凌晅一惊道:「这……这都怪弟子无心,有所失言了。」
「诶……」
赤元子伸手示意打断了爱徒的话语:「你也无需自责,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狄坤上映天象,自非常人,且根骨已定练功有些迟了,也是我当日考虑不周
才让你代我授艺,而今我已经赐下一粒筑基丹助他稳定了锻骨境修为,筑基丹专
益筋骨,对他这般未入锻骨境之人打下基础,最妙不过。
不过你那唤龙经却是不适合此子,修炼此功对他有害无益,故而另外又别传
了他一门双修功法。」
龙凌晅惊讶道:「师父,你不能是真应他所求,传了他那些速成的魔道法门
吧?你往日不是说……」
赤元子朗笑道:「你且莫急,可不要以为说道双修便是魔道邪功,一阴一阳
谓之道,阴阳交汇,互通有无,本身便是上应天道,男女若是情投意合,共参双
修之道,并不违背人伦,行正道便是玄门法决,行邪道便是邪门外道,据我所知
正道魁首四大太宗,也同样有不少双修法决流传于世。」
龙凌晅汗颜道:「师尊所言极是,是弟子唐突了……」
赤元子捋须微笑,话锋一转:「凌晅你的唤龙经也已修炼到了第五层,进至
真罡境境界了吧?」
「不错,还是瞒不过师尊的法眼。」
龙凌晅气凝丹田双掌一合,一道细小的白毫跃然掌间:「前段时日弟子略有
所得,终归是不负师尊多年教诲。」
赤元子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已经进阶真罡境,下山之后遇到大部分情
况都足以自保全身而退了。」
龙凌晅刚才便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师尊的意思,眼下赤元子真说出口还是不由
大惊失色:「下山?师父要赶弟子下山,这是何故?难度……是怪罪弟子私授师
弟唤龙经之事?」
赤元子道:「非也非也,且稍安勿躁,平日养气的功夫哪里去了?此事为师
考量再三,缘由有三,其一是你狄坤师弟现世竟引动天象太过于惊世骇俗,中原
武林多的是大神通之士,怕是已经窥测到一二,算算时日怕是快寻过来了,为师
隐世多年为的便是不想卷入正魔之争,倒也不想见这些人,不如打发你二人下山,
为师自去他处云游,其二嘛,为师既然传授了狄坤双修之道,也当让他下山,寻
到一情投意合的道侣才好修炼,否则在这灵台山上空费时日?至于第三嘛,便是
与你的身世有关。」
龙凌晅闻言悚然一惊,心神全被赤元子最后一句所吸引,情急之下身子前倾,
原本离地半寸的膝盖一下抵到了蒲团之上:「什么!弟子的身世?」
「不错,过去与你所说语焉不详,你只知你是为师在一片废墟中捡到的孩子,
是怕你修为不到妄自下山,而今时机已到,为师便将此事原原本本的与你道来。」
「那是在二十年前,为师尚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闲散道人,那会儿自觉武功初
成,好四方游历,一为增长阅历,二是好抱打不平。」
铜炉中的青烟如龙蛇般盘桓而上,将赤元子苍老枯瘦的面容笼在氤氲里,显
得模糊不清。」
却说那日,为师恰好在东州青阳郡地界,行了百十里路又饥又渴,知晓前方
有个唤作涂阳的小镇,便准备紧走几步,去那涂阳镇讨些水食果腹,顺带寻个去
处歇宿,哪知……」
「哪知离那涂阳尚有里许地,便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循风而来,天上几只吃
腐的贼鹫上下盘旋长鸣,为师心道不妙赶忙加快脚程。
但还是晚了一步,待为师到时,整个镇子都已化作了修罗场——街边茶肆的
茶旗,脚下的砖石,土壤,尽皆被浸成红色,就连本是清灰的檐瓦都滴落着暗红
色的血珠。」
龙凌晅凝神听着默然不语,只深吸一口气,将拳头捏紧了几分。
「为师当年也是气盛之辈,看到这幅人间炼狱般场景,直热血上涌,怒的血
脉贲张,恨不得当场寻到犯下这等血案的贼人将他碎尸万段。
只是整个小镇只见血迹残尸,已无半个人影,为师运功凝神之下,隐隐听到
镇东方向隐隐传来兵刃交击的清鸣声,不消说,掣出兵刃在手,循着厮杀惨叫声
便去了。」
「寻到地方是一处颇为大气的大宅,想来主人也是颇有身份之人,为师谨慎
之下,先蹑上了旁边的院墙,却见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围着一名怀抱婴孩的白衣女
子厮杀,另有几名黑衣人抱臂观战,口中言语调笑。」
话到此处赤元子话语一紧,右手微抬,丝丝缕缕的无形真气奔涌而出,如同
飓风般将那铜炉中香火所燃的青烟裹挟在内越聚越多不得升腾,在赤元子精妙的
真元操控下分化成几团,看形状像是几个小人在奔走打斗,仿佛形成了一幅画卷,
端的是惟妙惟肖。
赤元子这一手神乎其技的以气驭物神通让龙凌晅叹服不已,他自忖要将无形
的烟气以真气聚拢一起,以他如今修为也能做到,但绝不能如此手足不动举重若
轻,更不要说还能控制烟气衍化成鸟兽人物厮杀打斗,如此惟妙惟肖,可见师尊
如今的武功修为堪称是深不可测。
「那几名黑衣人武功颇为不弱,打斗间内力奔涌拳风浩荡,分明是已臻至通
脉境浑身真气奔涌,放在些小门小派中已堪称是一流好手,只是不知为何有如此
修为要来此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那名女子更是了得,以产后虚弱之身,一手怀抱婴儿,只凭一柄青钢长剑竟
也能与那七八名好手斗得相持不下仅只是略处下风而已。」
「通脉境虽说不弱,但还不在为师眼中,旁观几人想来也与那几名黑衣人修
为仿佛,为师自忖只要出手定可一鼓而平,当下也未多想情急出手,从那院墙之
上猛地跃下出手,那几名黑衣人不及防下被当场打伤三人。」
赤元子言谈间手中也没有停下,袖中真气鼓荡下,一团青烟凝聚成形,喷吐
间将几个青烟凝成的小人击散还原成无形的朦胧烟气。
龙凌晅隐隐意识到师父口中的那名女子与自己大有干系,恐怕便是自己未曾
谋面的母亲了,心绪激荡下不禁有些口干舌燥,涩声道:「那名女子便是我的娘
亲吗……后来呢?师父没能救她出来吗?」
赤元子苦笑道:「不错,那名女子便是你的生身母亲,不过为师无能,却是
没能救她出来。
为师猝然出手一举击倒三人,场中黑衣人不过余下三五人罢了,我与令堂联
手之下已是大占上风,眼看要能将这伙黑衣人一举击溃,之际,场下一名抱臂观
战的黑衣人突入场中,也不动用兵刃,只以肉躯一抓便破开为师的剑势,修为委
实骇人。」
话到此处,赤元子声音竟微微颤抖,仿佛对当初敌人还心有余悸,铜炉之上
的袅袅青烟中,一大块烟气汇然凝聚成形,幻化成一只体型足有小人数倍的猛虎,
仰天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他不是人,是野兽……我二人联手之下面对那伙黑衣人尚可稳占上
风,但面对其中首领却被其压得岌岌可危,为师那时自负一身修为能化元为罡,
纵横天下未逢敌手,不曾想会遇到如此穷凶极恶的强敌。」
「四处风声渐响,想来那黑衣人还有同伙在四处杀戮毕了,向此处赶来,单
只这一名首领我二人便已左右难支,再有其他同伙围攻,我二人十死无生,想来
你母亲也已知道事不可为,当机立断将怀中襁褓往我怀中一推嘱我突围远走,接
着不知使了什么神妙功法,手中长剑竟放出璀璨霞光,将那恶人逼得连连后退。
说来惭愧,黑衣人那起风突来的一抓,为师几乎胆寒,这二十年来始终难以忘记,
眼看强敌被暂且逼退,生路浮现,便一咬牙抱了孩子夺路而走。」
说到此处赤元子心神激荡,真气涣散失控,铜炉之上青烟凝聚的巨虎、小人
混在一处,渐渐消散无形……
「晅儿……你……为师那日临阵脱走……」
龙凌晅已是泣不成声,只一个头重重磕在了座前的青石板上,伏地不起:
「当日若无师尊,弟子早成了泉下之鬼了……兼且将弟子养大成人,传授武功,
弟子不知如何才能报得师尊活命养育授业大恩。」
赤元子长舒一口气道:「后来的事你想来也猜到了,为师怀抱着你杀出重围,
一路击退黑衣人数波追杀,一路躲避追杀远离中原疆域,来到这处北境灵台山安
顿下来。
此事二十年来一直萦绕为师心头,始终难以放下。」
龙凌晅从石板上起身,问道:「师尊,那家母后来……?」
赤元子略有些尴尬:「当日我二人联手之下也只能勉力维持,为师抽身远走
之后,令堂想来无幸了……诶……这……这都怪为师无能……」
话一出口觉得不妥,赤元子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那伙黑
衣人修为不俗来此打家劫舍,此事颇多蹊跷,况且为师未出手之时,那黑衣人首
领迟迟不出手必有所图,想来不会痛下杀手。」
龙凌晅心知师尊此言多为宽慰之语,一时无话。
赤元子接着道:「令堂年纪轻轻修为精湛,若非刚生下了你产后虚弱,即使
是那黑衣人首领也万难将她留下,身体完好之下,加上那柄霞光隐现的神兵相助,
即使不敌,突围而走绝不是问题,一身玄功如此惊才绝艳,想来绝不是籍籍无名
之辈,为师猜测必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晅儿你下山之后多与正道交好,想来能获
得你母亲的线索。」
「师尊教诲,弟子记下了。」
龙凌晅垂泪静默片刻,追问道:「师尊,你见闻广博,可知那伙谋害我家的
黑衣贼人是什么来路?」
赤元子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畏惧:「那黑衣人的首领身高九尺极其雄壮,虎背
熊腰,一身修为犹在为师之上,怕是快要破入洞玄境了,能有如此修为的不是四
大太宗的名门长老便是北域修炼千年的妖魔化为人形,嗯,他举手抬足间,阵阵
腥风逼得人张不开口鼻,怕是还是后者居多。」
「洞玄境……」
龙凌晅一阵无力,武道七境,洞玄为尊,没想到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生死大仇
竟是站在武道顶端的绝世高手。
虽说自己在这个年纪破入真罡境已是常人眼中的绝世天才,但他也深深知道
真罡境与洞玄之间是何等的天壑之别,哪怕自己眼中深不可测的师尊,苦修多年
也迟迟没能破入洞玄境。
赤元子眼见爱徒一脸丧气,不由温言安慰道:「你倒也不必太丧气,洞玄境
的妖魔虽然可怖,但是中原武林的四大太宗中未必没有可与之抗衡的前辈高人,
你下山之后大可先去往一趟涂阳镇,打听一番那伙贼人的根底,再徐徐图之,你
年少之身,只要沉得住气,大有可为。」
龙凌晅默然无语。
赤元子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你那枚刻有姓名的玉佩,也是一个线索,那枚
玉佩当日便系在你颈上,此宝材质不凡,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常带在身边
可助你导气归元,真元流转速度比常人快上四五成,相必你也深有体会吧?为师
出道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能助人修行的异宝。若非此宝,即使有为师的灵丹妙
药,你也绝无法在这个年纪便能破入真罡境。」
「如此异宝必定大有来历,说不好你便能从他身上找到自己身世的线索。只
是上面刻的名字明明是个女子名字,你却是个男儿,令堂如此惊才绝艳,想来不
会不知生下孩子是男是女,若说是她本人的名字,为师却又从未听说过有名叫龙
泠暄的成名高手,此事委实令人费解。」
……
身世之事不多时已尽数道来,赤元子又细细交代了数件下山后要注意的事项,
书房中的灯火和人语声渐渐地暗淡悄不可闻……
此处烟雾化形灵感来源于凤歌的昆仑中梁萧与八思巴斗法论道情节
重新修改的期间会更一部短篇番外,以下是站内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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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5-5-13 20:58(GMT+8) 编辑 ]